——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年轻人应该承担更多的东西,这也是我为什么继续一直做下来的原因。我觉得很多事情我们得去做,我们不能总是去抱怨这个社会或者环境。

这是第 008期「图虫·胶囊Talks」:

胶囊Talks是图虫创办的国内首个摄影系列演讲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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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由

摄影书出版人、“假杂志”创办人、多年立志于发现新人摄影师、摄影书出版领域

演讲视频:

演讲全文:

大家好,我叫言由。

其实视频里剧透了很多我今天要讲的东西,但回过头来看,对于以前的一些想法,现在的我也会产生一些不认同, 所以可能今天我讲的话大家今天听完也就听完了,可能明天也就无效了。

今天我要讲的是我与摄影书的三四件事,刚才大家在视频已经有了初步了解,我接下来会相对详细地去讲一些它背后的故事。在我心目中做书、做书店、做图书馆,它其实只是做任何事情的一种,它不应该被大家说的那么崇高,你应该把它完成的更好,就像当作任何一个事情一样去做它。


一、为自己做一本书

假设我想做出版计划,可能是我想做一本我想要的书。契机是在2011年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国内任何一家出版社,为摄影师做真正意义上的摄影书。我们经常可以在市面上看到很厚很大的大师画册,却没有出版社为我们中国自己的年轻的,优秀的艺术家的作品做成书,其实我一开始决定做书是为自己做的,我想要看见那些国内年轻的、优秀的艺术家的作品可以被成书,被出版。我就像我能不能做个500本出来,自己蹭一本,别的卖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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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至今,我一共参与制作了27本书,绝大部分是我自己参与设计制作的,也有几本是与设计师合作完成的。所以正常来说我们不应该被称作一个出版机构,我们更多的是一个像策划展览,去把摄影作品策划在书的载体里的一个策划机构,艺术机构。

讲讲我的第一本书吧,2011年我当时从一个小的杂志社跳槽跳到一个相对大的杂志社,之间有一个空档期,那时候我在北京关注了很多国际上独立出版的杂志以及出版物,我很喜欢当时一本关于场所的杂志,他们的装帧方式吸引了我,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用一个蝴蝶钉这样的方式。我当时就想我能不能也做这样一本用这种蝴蝶钉去装帧书。在根本没有任何先例可借鉴的情况下,我就问了很多印刷厂,最后找到了这样的一种装帧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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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在豆瓣上发现一位河南摄影师,他叫孙彦初。他自己有将自己的作品用数码快印做成了20本自己的书。我就私信问他,能不能将他的作品做成这样一本蝴蝶钉装帧的小册子,由此我们的第一本摄影书《OBSESSED》就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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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轻,很薄,成本也很低,不算完美,但是500本在三个月内就已经卖完了,这给我了巨大的勇气。如果我一直以这种理想的状态为自己做书,为摄影师做书,并且能够养活自己,那也够了。和在杂志社黑白颠倒的生活、工作比起来,自己做书反而会更好一点,我想我也许可以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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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辞去了杂志的工作,想要实现以一个出版社名义出版书刊的计划,我希望它可以做到10本、20本、30本甚至100本。其中做到第14本的时候,我遇到了刚才大家视频里看到的法国艺术家苏文,他是我在之前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我在那时采访了他,后来我告诉他,我自己出来做了一个摄影书的出版品牌。结果他在后来的某一天联系了我,说他想做一本香烟盒大小的小书,也是让我开窍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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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双喜》入围《Time》年度最佳摄影书选


我们为他出版后很快受到了国际上关注,《时代周刊》把它入选成当年的年度摄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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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小书是关于中国1980年代 1990年代婚庆婚礼上的一些敬烟的照片,里面的礼仪有部分是一些被限制遗失或者说是摒弃的传统习俗,也有人说这是一个陋习,但对于我们来说它就是以前一个客观存在的习俗,如果我们没有去做出或者是去传播这本书,我觉得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八九十年代我们的爸妈那一辈,他们的结婚形式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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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记录了很多我们文化里应该有人去记录,却没有人去记录的事情,其实现在很多国内的文化都是外国人在帮我们做。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年轻人应该承担更多的东西,这也是我为什么继续一直做下来的原因。我觉得很多事情我们得去做,我们不能总是去抱怨这个社会或者环境。

之后我们继续发展,然后到2015年、2016年的时候,我们出了一本让我们的整个实验性的出版计划,有个方向的一个书。我觉得摄影艺术发展到当下的状态,它已经不再是用图片自己能说话那么简单,我觉得图片有时候说不了话,我非常认同这样的一个观点摄影它是一个媒介,它是可以跟其他任何媒介,去结合去完成艺术家的叙述的一个事情

576129143.jpg所以陈哲的这本《蜜蜂》&《可承受的》,就是完美的去叙述了他自己的一个经历,以及和他有共同经历的人的故事。它给我最大的一个启发,关于如何把文字以及其他的素材跟摄影作品去结合,他们选用了一个在小册子上进行再贴摄影作品的方式展现作品,大家可以看到里面的书信和日记,印在这样的黄色的小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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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我自己做得最过瘾的书这本书是来自程新皓的,他也是图虫网的创始人,他是一位毕业于北大化学系的博士,结果读完以后决定就去拍照片,去做艺术家。他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所以他也做出了这样一个疯狂的作品,也致使我用一个疯狂的想法,去完成了这样一个疯狂的作品。做完以后印厂的老板说这样的书,以后再也不要给我们做了(观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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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关于一个丽江南边一个纳西族的一个村庄就是叫茨满村,那个村庄非常古老在茶马古道,甚至有说法说是先有茨满村,后有丽江城。一位生于这个地方的一个策展人,他邀请了许多艺术家前往这个因为城市高速发展而“被畸形化”的村庄去做了一个计划叫“过境计划”。程新皓就是其中被邀请的一位艺术家,他利用摄影甚至更多元的表现方式,去对这个村庄的历史及现状以及甚至是未来,做了这样的一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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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个视频大家可以注意到配乐是来自于巴赫,程新皓特别喜欢听古典音乐,他试图在这个作品当中也利用一个古典乐常用的一个叫复调叙事的方式,去叙事他的那个整组作品,所以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我们的书也应该是这样一个复调叙事的状态,去叙述它的每个章节,所以最终我把它设计成了一个文件夹档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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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一个做了非常详尽的调查研究,铺底色是民国时候一个探险家到丽江的时候,完成的一个丽江的地图。作品里的很多图片有时需要同一时间存在,有时图片又它需要在不同的空间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把书设计成这样一个很复杂,很难翻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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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希望通过各种翻阅造成一种通感,大家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不是那种平平的看过,而是你可以去找很多“隐藏”的东西。但这本书光看这些图片是感受不到的,更需要去实际实体的感受它。


二、开一家摄影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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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书做多了,但也会想买很多书。就是觉得这个书跟自己很契合,各种独立的出版社在国际上非常多,我就会经常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放在家里,最开心的事不是自己买了那本书,而是买完之后可以跟朋友们或者其他人分享。一开始没有图书馆的时候,我们的图书馆在我们的工作室或者是家里。自己就也想着把那些藏的书都放出来开个图书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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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找在宁波,我2014年的时候离开北京回到了宁波,在宁波通过朋友的介绍,找到了这样一个创意园区里面的一个小房子,过去的时候还没有造好我们就先认定了这个地方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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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就把它当作了一个图书馆,一楼就当作我们的书店了。我们从小小的工作室把我们收藏的大概五六十箱书(大概有五六百本)搬到了我们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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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还是觉得有点自豪,不过过了没多久就是大家看到的,照片里背后乱七八糟的书了。就算你告诉大家,看完书放回原位但没有人这么去做,加上我们人手也有限,我一度想关掉这个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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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书给那么不爱书又没有自律的人看。我们就设定了一个门票,真的来看书的人他需要付这样的一个很低价的门票,门票里会详细地告诉他怎么去阅读这些书,怎么放置这些书。后来就好多了。

三、用书店养图书馆

我们的书也越来越多,因为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环环相扣的计划叫“书店计划”。书店计划说起来蛮简单的,其实就是还是跟我的出版计划有点像,就是自己想买的书,买来后自己留一本,然后另外的卖给大家。这样我们的书店的书自然而然积少成多,也可以卖点咖啡。一开始我们经费有限,为了做书桌我们就去二手旧货市场买了很多门板(大概是50块钱两张),在宜家买了几个桌腿,用了组装成书桌,摆起来还有点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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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觉得每个书店都应该有个欧松板显得很文艺,我们就又自己搞了点欧松板(200块钱一张)自己拿着水泥钉往上钉上去了,架子是淘宝最便宜的那个横的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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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断地更新,就是有一点想法就更新,后来也买了点植物,不断完善它,让它变得更像一个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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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让书活动起来!

我觉得书被人翻才有意义,如果就放在书架上或自己藏起来了,就失去了书本身的意义。所以我们要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书展,全世界甚至每个地方、每个城市都有书展,我说那就跟着书展去旅行,每次去一个地方就带着书去,正好带着书去卖掉然后换成欧元、美元去玩一遍再回来,顺便也可以买一些当地的书回来,基本上是以这样一个方式,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书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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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最有趣的一个摄影书展在一个塞纳河上叫大西洋号的船上,对面就是就是大皇宫是每年的Paris Photo非常大,我们就居安一隅在在船里面卖书,船会微微摇晃,你得适应30分钟才可以保证不吐,感觉累了就去船底看一下风景,然后回去继续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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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做中国书展,可以把外国的独立出版社请过来,也让我们的观众更好的,更轻易的看到他们的书和这些出版人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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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了一个宁波摄影书节,在前面的视频里面也看到了,我们第一届是跟图虫还有谷仓一起合作,做了两个样书奖手工书书展,今年的时候我们变得更丰富,有一个座谈,有个讲座,也有书市,书店也来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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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觉得我们看到的好东西实在太少了,在文字书方面国内做得还不错,形式也很多样,但是在艺术书领域还有很多待进步的空间,我们也希望通过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可以影响更多的人,让他们知道做艺术书也有它自己的前景。我们没有死,我们还可以做得很好。

最后送大家一句话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比较信奉的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没有路,因为根本不需要路,走就是了。谢谢大家。




关于胶囊Talks:

每一枚思想的胶囊,都浓缩着经由时间沉淀的智慧养分,它包含着摄影师之于创作的思考,之于过往的经验总结,之于当下对于摄影的感悟。

我们将邀请到分布在不同领域、风格各异的优秀摄影师, 来分享他们的故事、感悟与思想,打开并释放独属于他们的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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