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去过什么地方,就会沾上那个地方的一些气息,你在那里越久,这种气息就会越浓烈。

这是第002期「图虫·胶囊Talks」视频:

胶囊Talks是图虫创办的国内首个摄影系列演讲节目。

每一枚思想的胶囊,都浓缩着经由时间沉淀的智慧养分,它包含着摄影师之于创作的思考,之于过往的经验总结,之于当下对于摄影的感悟。

我们将邀请到分布在不同领域、风格各异的优秀摄影师, 来分享他们的故事、感悟与思想,打开并释放独属于他们的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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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uggaveður Press 主编,Getty 签约艺术家,美联社通讯摄影师,罗切斯特理工学院摄影专业研究生(MFA),知乎摄影领域优秀回答者,曾获 2018 知乎荣誉会员。


演讲全文:

大家好,我是Timothy Wang。很多人估计还不知道我中文名,我中文名叫王天羲,天空的天,王羲之的羲。英文名Timothy就是根据中文名音译的。然后跟我熟的人一般都叫我T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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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兰州,高中毕业之后旅居美国,后来常年生活在明尼苏达州生活,就在苏必利尔湖边上。明尼苏达非常冷,每年从十月份开始下雪,到第二年的五月雪才化完。

我喜欢冷的地方,在热的地方会很受不了。长期住在很冷的地方会让人越来越耐寒,但也会让你无法承受高温。明尼苏达冬天日常大概在零下20度,我不穿秋裤可以在外面乱跑。但是北京外面26度以上我就受不了了。

其实我喜欢低温是因为在寒冷中可以避免很多我讨厌的事情,比如没有蚊子和蟑螂,以及下雪之后没有灰土,很干净。

因为这种体质,我就经常往北边跑,北欧啊,冰岛,阿拉斯加之类的地方。我去阿拉斯加去的最多,实际上我以为阿拉斯加比明尼苏达更冷的,但是实际上没有,因为有太平洋的暖流吹过来。

我真正开始拿相机拍照片大概是在人人网刚出现的那个时候。在兰州城里到处瞎拍,后来觉得城里没意思,就想跑远一点。那个时候特别流行骑行,就是骑自行车公路旅行,现在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火了。我记得当时我第一条长途线路就是环青海湖,从兰州到西宁,然后从西宁到青海湖环湖一周,没记错的话全程大概一千公里左右。

那时候完全不把拍照当回事儿,就纯粹是为了做记录。后来跑了些更复杂的路线。青藏川藏我都跑了一遍,后来最后一次是从兰州跑到了凤凰,三千公里。中间经过北川,应该是2011年,五一二地震的三年之后,我去了北川老城的遗址。当时半个城都淹没在堰塞湖里,水面上那半个城又被塌下来的山埋了一半。这个地方没有再重建了,因为太惨了。当时从山上下来,顺着一条还能走的公路进了城,到公路的尽头就看到堰塞湖对面有个断桥,然后水从隧道里出来沿着桥面流下来,形成一个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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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这事儿对我有某种精神上的影响,但是很不巧我又是个特别不善于组织语言的人,所以你要问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影响我的,我可能还说不清楚。但也是因为这种不善表达,所以我选择拍照。

刚开始做创作的时候,我在图虫发了一些作品,我就一直会从各种渠道收到一些评价说,我的作品里似乎有某些情绪。我听了之后其实挺高兴的,因为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带着情绪拍摄和做图的。我几乎不怎么在城市里拍东西,也不怎么拍人,可能是因为性格原因,比较内向,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最早是学计算机的,就是你们说的程序员。那段时间就是整天写代码,美国课程又很重,有段时间我发现我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后来我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压抑,美国转专业特别方便,你去教务处打个招呼,人家五分钟就帮你办好了。然后我就转到艺术专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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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专业之前我也拍照,不过拍的基本都是糖水,就是那种可能很好看,但是没什么意思的照片。后来我教授就跟我说,你显然已经知道该怎么拍照了,但是你为什么拍呢?这个问题把我给问住了,我觉得大多数摄影爱好者也跟我一样,可能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发现在拍照这件事情上你根本没法儿骗你自己。为什么拍糖水呢,其实就是因为你在网上看到别人拍了什么地方好看,然后就去拍个差不多的,仅此而已。

后来我就开始拍些不同的东西,虽然还是风景,但是拍前拍后总是会想很多,可能这些思考本身与拍摄无关,但是实际上这些会改变你观察世界的方式。我前面说了,我性格比较内向,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然后我就总想从城市里逃出去,去城外的田野也好,有钱的时候跑远一点去公路旅行也好。总之就是喜欢去人少的地方。曾经有段时间身边有很多人建议我试着去拍拍人像,但是我心里想这事儿我真的做不来啊,但是因为各种建议我还是去试了。结果也不怎么好,那时候上街去拍一些有趣的人,但是总是因为各种理由被人家骂,也有几次差点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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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院里经常有各种访问艺术家,中间有很多拍人文纪实的,然后我就问他们怎么拍人,就发现每个人都有一些野路子。后来有个大师教我,看到有意思的人就假装电话打不通,然后趁机偷拍。不谈道德,这个方法还挺好用的,我现在偶尔也用。还有个大师教我在兜里放两百块钱,人家过来揍你的时候就把钱举头顶上。这事儿我还真干过一次,不过后来就再没怎么拍人像了,我感觉我是实在拍不来人像。

我还是拍风景,只不过想的越来越多。然后就有人开始说,你的风景里是有情绪的,第一个人开始这样说的时候我是感觉真的欣慰,因为居然有人能通过这些看起来不明所以的图像大概感知到你在想什么。不过这件事儿我在后来的好多年里一直都在琢磨,风景的情绪到底是怎么我们感受到的。我看了很多这方面的艺术家,比如Todd Hido,还有Monty Kapl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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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旅行去到过很多地方,但是我几乎不去任何景点,不是因为我高冷瞧不起景点,而是因为我对游客充满了恐惧。我真的害怕。曾经在冰岛的时候,我路过草帽山之类的地方都不敢停车。

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收集签证把护照贴满的旅行者,事实上我并没有去过特别多的国家。我很早之前试过干这种事儿,我有次去欧洲的时候20天从法国一路开车到瑞士,然后再到德国,奥地利,然后在德国兜了一圈再回到巴黎。每天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就感觉很累,欧洲有些小镇特别有生活气息,但是住一个晚上就走,第二天再开半天车,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后来我就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个城市至少也要住一周才满足。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也没有去太多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反反复复的总总是故地重游,因为观察一个地方的变化特别好玩,你会发现空间和环境在你的记忆里面总是扭曲的。这个月初的时候我还回了趟兰州,在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转了转,在没有主动去回忆这些空间的时候,它们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然而当你回到这些空间的时候,就会发现空间在记忆中的扭曲,比如这条街道在记忆里很长,但是回到现实它却这么短。或者某条巷子在记忆里很窄,但是回到这里又变的很宽,而你又无法证明它扩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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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种对故地的观察很着迷,我觉得一个人去过什么地方,就会沾上那个地方的一些气息,你在那里越久,这种气息就会越浓烈。我现在回到兰州,在那些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游荡的时候对别人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有一天我走到我高中的时候常去的一家网吧门前,我想起那时候经常被家长从这里拎走,但现在网吧早关门了,我甚至不记得那网吧叫什么了。原来的店面一分为二,右边是一家服装店,左边是华莱士,就是卖汉堡的那个。我当时拿起相机拍的时候服装店的老板很警觉的出来问我,你为什么要拍我们家店,我跟她说,我以前在这住过,这以前有家网吧。店老板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温和了许多,跟我聊了一会。她还告诉我那家网吧的名字。

所以说当你有一个地方的气息的时候,当地人会改变对你的态度。然后你关注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这些东西会变成你生活的的一部分,而对于艺术创作来说,生活经历特别重要,那是一切艺术生长的土壤与根基。

前面我说我特别喜欢冷的地方,也是跟我的生活习惯有关。我旅行的目的地很多都在纬度很高的地方,比如冰岛,西伯利亚或者阿拉斯加这种地方。而我观察时间最长的一个地区就是阿拉斯加,我在过去的五年里每年三月都会去阿拉斯加,每次大约去2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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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去阿拉斯加是在2014年,当时对这个地方了解不多,就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第一次去只是因为有个想看极光的朋友,叫我一起去,我想阿拉斯加这个地方应该不错的,然后我看了眼机票,从明尼苏达飞安克雷奇虽然要六个小时的航班,但是往返机票却很便宜,只要两三百美元。然后果断就买了票。

现在想起来,第一次去的时候对极光还是感到很兴奋的,当时拍了一些,但是连续看了几个晚上就看烦了。我现在对星空啊,极光这一类的形式其实都没有太大兴趣,因为我觉得很难拍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我没兴趣到什么程度呢:有次朋友邀请我一起去张家口看流星雨,当时我们有5个人组团去了。我们在一片麦田旁边搭了帐篷准备露营。但是我好像对流星雨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在那拍,我自己就用石头搭了个火堆烤麦子吃,后来被人吐槽说我对土地充满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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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刚才说的阿拉斯加。我前两次去阿拉斯加就基本等于在探路,摸清了那边的情况,以及一些值得探索的地方等等。顺手也拍了点风景,但是也就是作为练习片,其实也就是好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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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比新疆还要荒,公路就那么几条,所以我当时走的一条主要路线就是从安克雷奇到死马镇(Deadhorse),你们听这个地名大概就可以猜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条公路大约有1000英里(换算),从太平洋开始横穿阿拉斯加到北冰洋。公路有两段,一段是安克雷奇到费尔班克斯,第二段是费尔班克斯到死马镇。第二段那段路叫做道尔顿公路,号称是全球最危险的公路之一,路况非常复杂,大约有一半的路都是在冰上走,中间要翻过布鲁克斯山脉,下了山之后就到了北极苔原。北极苔原上还有风暴,整条路没什么补给点,中间就只有个给卡车司机修建的营地可以住宿和加油。

就是这样一条路我连续走了3年。但是我觉得其实上面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重点,只是告诉各位,有这样一个地方。真正在这些冒险中有意思的事情是我在这条路附近发现的一些人和建筑。

我在阿拉斯加一些特别的发现之一,是从一个当地的猎人开始的。2015年的时候我在道尔顿公路穿过育空河的大桥旁边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木屋,有个女人在这里向过路的卡车司机和旅行者出售一些猎物,就是毛皮或者是兽骨之类的工艺品。我当时就非常好奇:为什么这种地方还能有个奇怪的礼品店。我就跟店主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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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了解到,店主叫Dorothy,就是前面提到的女人,和Jeremy生活在附近的一个木屋里,Jeremy是Dorothy的儿子,他们靠打猎和伐木为生,过着几乎原始的生活。

他们并不是本地土著,通过聊天我了解到这家人原本居住在明尼苏达,大约是20年前,然后他们移居到佛罗里达从事建筑相关的工作,后来可能是因为厌烦大城市,他们在育空河边买了一片荒地,进入了一种原始生活。这家的男主人和猫在几年前都相继过世了,现在就只有这对母子。Jermey每天打猎,砍树,Dorothy就用猎物做一些工艺品,同时也能制作一些食物。

这是他们的房子。据说。他们只花了20多天用一把链锯建造了一个木屋。他们还给我看了很多他们过去十几年在这里的家庭相册。我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扫描了他们所有的家庭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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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跟他们混熟了之后,再去这个地区都直接住他们家,需要把车扔在育空河大桥旁边的石油管线维护营地,然后乘坐雪地摩托在山林里行驶20分钟才能到他们的木屋。木屋里面窗户特别大,晚上在房间里看极光真的是种很好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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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地方除了这母子俩没有其他人了,但后来,2017年去的时候跟他们聊天聊到附近有个村子。叫Stevenson Village,地图上看大约离木屋有30公里左右,当时对那个村子完全不了解,比较好奇,后来研究各种进入的方法。首先这个村子是完全不通公路的,也没有已知的小径。美国政府会定期给他们空投食物和补给,最后研究的结果是要在三月育空河冰冻的时候,从河面上开雪地摩托过去。

直到一八年三月,我们说服了Jeremy带我们去,他当时告诉我们那个村子很危险。但是我们完全没有概念。然后他就问我纽约最乱的是哪个区,我说可能是哈林吧,然后他说那这个村基本是阿拉斯加的哈林了。当时我就跟我的团队成员说,如果谁不想去可以留在木屋,我们只去一天。但是大家最终都决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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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危险在到达村庄之前就已经来临了,我和我的团队四人,加上Jeremy一共五个人,两辆雪地摩托,虽然已经是三月了,但当时外面气温有零下15度。从出发点到村子大约要50公里,我自己开一辆摩托,在冰冻的育空河上以45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前进。平时我们在正常状态下在零下十五度的气温里活动都没太大问题,保暖做的都很好。

但开雪地摩托的情况就不太一样了,风冷效应是很明显的,虽然气温只有零下15度,但是跑起来体感气温差不多在零下30度。我开了10分钟整个人就冻透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但是到半路的时候感觉都快失去意识了,整个人有点轻微失温。其他人也感觉不太好。当时的情况真的很要命,我们吃了一点东西,是Jeremy家里自制的香肠,放在雪地摩托的引擎里加热烤熟。后来Jeremy看我们都快不行了,从棉袄里掏出两瓶伏特加,四个人灌下去全都满血复活了,那个时候特别理解俄罗斯人为什么喜欢喝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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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村子之后,在村里的社区中心休息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来。因为Jeremy一再强调这个村子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于是我们只能紧跟他四处走动,拜访了一些村里的住户,发现这个村子大约有20人左右,都是因纽特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后代,另外还有几百条狗。最令人不安的一个情况是,基本所有人都是处于一种醉酒的状态中,有些可能是磕了药,看起来都疯疯癫癫的。有一家人,我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见到人,一口锅已经扔出来了。

但是Jeremy很会和这些人打交道,最终我们还是进去了,那家一共三口人,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和他们二十多岁的儿子,三个人全都是醉的,还有股大麻的味道。我一进门,没说几句那家男主人就开始问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他问“How do you like Trump?”,中文就是你觉得川普怎么样,我当时愣了几秒,因为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然后就搪塞过去,他是醉的,估计也不知道我说什么。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更离奇,他说,“How do you like Trump‘s wife?”,你觉得川普老婆怎么样,我当时想笑,但是又忍着,Jeremy过来帮我把话题岔开了。但是这个男人最终很执着的做了个总结,他说,“She’s hot”,意思是川普老婆很辣。我们都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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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在想,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的人居然还知道川普,后来了解到他们其实可以通过卫星电视看到外面的新闻,虽说信号差台又少,但是也帮他们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后来感觉这个地方就像是个非常独立的社会模型,如果各位玩过有个游戏叫《辐射》的话,我可以说这里和辐射里的避难所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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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这个村子,其实我没拍太多东西,第一个是因为对他们还不足够了解,第二个是因为贸然拍摄可能会引起当地人的不适。所以在村里的那半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跟他们聊谈和四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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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的时候我还要去一趟,跟他们熟悉一点再考虑拍一些当地的人和情况。虽说我不太愿意拍人,但是这里情况太特殊了,我还是会有拍摄的想法。

今年我把之前的许多项目都停了,本来要做一本画册的,到最后印厂都准备印刷的时候我给取消了。想清楚一系列的问题之后,我找到一个新的方向,简而言之就是把我的这些发现从现实中抽出来,揉碎,再重新组合,最后就会有一个像小说一样的东西出来,它不是用文字写的,而是用一张一张的图像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就讲的是我为什么从今天这些大城市的写字楼里逃去荒野里,去寻找一些大众觉得没用又不值钱的的东西。

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家就应该能看到这部作品了。我觉得大家应该能透过这个作品,不仅看到我个人的一些情感和精神上的东西,也能看到我对摄影的一些新的看法,包括对于纪实的思考,对于叙事的思考,以及对于我们生活的环境的一些想法。

阿拉斯加这个项目我做了5年多,但是今年在雪地摩托上冻得半死的时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到底要不要把这个做成一个纪实类的影像,说实话人在极端的条件下会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

我之所以思考纪实的问题,就是因为我觉得传统的纪实模式可能存在某些问题,或者说它有一些无法逾越的边界。我记得严明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假的纪实,就是搜刮并放大意义,并且假装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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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了很多,我就决定不把这个项目以一个纪实的方式呈现。我前段时间看到姜文讨论电影的时候说的一段话,大意就是你拍片就好像是种葡萄,总给别人一杯又一杯的鲜榨葡萄汁是没意思的,要把葡萄酿成酒。

我觉得我不应该把它像一个流水故事一样讲出来,我决定把它做成一个像是小说一样的一本摄影书,大家明年可能会看到这本书,而且我今年八月回来之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如果能再次见到各位,能跟大家分享在今年8月在这个村子里遇到的事情。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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